國民黨真假保密局的最后鬧劇

進入1949年后，國民黨的反共內(nèi)戰(zhàn)遭到了慘重失敗。以李宗仁為首的桂系把部隊向南京移動，上演了“逼宮”一幕。蔣介石于無可奈何之際，被迫第三次宣布下野，李宗仁當上了南京政府的代總統(tǒng)。

作為國民黨內(nèi)最大的地方勢力，桂系一直是蔣介石所要打擊和排擠的對象。這就注定了軍統(tǒng)、中統(tǒng)在歷史上便與桂系仇隙頗深。在國民黨內(nèi)歷次斗爭中，桂系也一貫把蔣介石的特務系統(tǒng)當作攻擊的對象。軍統(tǒng)改組為保密局后，毛人鳳出任局長，為改變戴笠時期樹敵過多的局面，他曾一度有意與桂系三巨頭李宗仁、白崇禧、黃紹竑緩和關(guān)系，但桂系并不領(lǐng)情，所以保密局與桂系的關(guān)系仍處于緊張狀態(tài)。桂系掌握大權(quán)后，毛人鳳憂心保密局的日子以后不會好過。而他更擔心的是，由保密局不久前策劃的暗殺李宗仁的陰謀萬一曝光，恐怕連自己的性命也難以保住。

在奉化溪口，蔣介石指示毛人鳳辭去保密局局長的職務，讓李宗仁接管保密局，讓和桂系交好的副局長徐志道去同李宗仁、白崇禧打交道，但組織不能丟。他要毛人鳳親自去上海布置，給李宗仁、白崇禧“留個門面”。

在正式宣布辭職之前，毛人鳳首先通過親信對保密局各地方組織發(fā)布命令，在任何情況下，保密局人員只能服從他的命令。接著，他召來了副局長徐志道和福建站站長林超，向他們通告自己準備辭職的消息，并決定由他們分別接任正副局長。他交給徐志道一份事先準備好的名單，說明是保密局應李宗仁提出的局本部南遷廣州的要求赴廣州之人員名冊。

徐志道突遭升遷，正在琢磨其中的內(nèi)涵，看了這份名單后便恍然大悟，原來，那份名單上所列的92個人員，全是局內(nèi)的一般文職人員，并無一個外勤人員和組織，是用來裝點門面糊弄李宗仁的。一切仍在毛人鳳的控制之中。

設置好假保密局的偽裝，毛人鳳又著手處理真保密局的善后工作。他首先命令親信、局長辦公室主任潘其武將重要檔案和文件封存好，派專人送往臺灣。同時，著手將保密局本部大部分人員及機構(gòu)分批由南京撤往上海，并在上海成立一個辦事處，繼續(xù)指揮各地保密局外勤組織的活動。上海辦事處實際上成為真正的保密局指揮中樞。等到上海辦事處布置完成，毛人鳳才正式向李宗仁辭職，并由徐志道接任局長。

為防止李宗仁追查保密局檔案資料的下落，毛人鳳一手策劃了焚燒南京洪公祠1號局本部大樓的計劃，這座抗戰(zhàn)勝利后新建的保密局大樓便在一場烈火中化為灰燼，同時保密局所有的檔案就此“失蹤”。辭職后，毛人鳳便趕赴上海，為了避人耳目，他把手下原來的八大處機構(gòu)全部降格為組。

毛氏保密局和徐氏保密局，一真一假，本來是蔣介石耍的一個手腕，孰料卻由此引發(fā)了一場真假保密局大戰(zhàn)。

此時，雖然徐志道的保密局只是個空架子，不執(zhí)行任何秘密任務，但由于它是正宗，同國民黨國防部的日常交道和領(lǐng)取經(jīng)費等工作都由其負責，故有財權(quán)和方便的活動余地。在開始階段，徐志道不得不聽命于毛人鳳，將領(lǐng)到的經(jīng)費匯到上海辦事處，供毛使用。可當徐氏保密局隨國防部南下廣州后，他便憑借手中掌握的保密局印信，領(lǐng)取經(jīng)費后不再交給毛人鳳，而是截留下來，用于成立自己的外勤組織，同毛氏保密局相抗衡。

徐志道計劃首先派人潛往廣西十萬大山一帶，收編那里的地方土匪武裝，作為外勤人員分派到各地。同時，又以廣州為中心，向其他地方派出人員，組建情報小組，作為情報搜集來源。徐志道假戲真做，準備大干一番事業(yè)了。

為了維持上海辦事處的運作，毛人鳳決定依靠自身力量籌措經(jīng)費。他指示手下干將鄧葆光、劉文雄組織套匯走私機關(guān)，從事黑市交易賺錢自用。與此同時，他又主動派人去徐志道處說合，試圖說服徐志道回頭。

1949年3月，毛人鳳的親信、重慶兵工署稽查處處長廖宗澤趕到廣州。廖宗澤同徐志道頗有私交，此行是奉毛人鳳之命前來做說客。徐志道對此產(chǎn)生了猶豫，覺得不可能一下子達成目的，也想給自己留條后路。但他又不想向毛人鳳全面讓步，故最后勉強同意，將所領(lǐng)經(jīng)費交給毛人鳳小半部分，自己截留大半。

毛人鳳同徐志道的這場爭斗，最終以徐志道的妥協(xié)而告終。不久，國防部被迫由廣州遷重慶，徐志道帶著“假”保密局亦隨同去了重慶，而那些初建和正在組建的外勤組織就只好丟棄不管了。

這期間，國防部一再裁減人員，徐志道無力招架。到1949年11月，當徐氏保密局逃到成都時，就只剩下徐志道和毛人鳳的親信而后又成為徐的“反毛同盟”的黃逸公等幾個人了。

在這種情況下，黃逸公又重新向毛人鳳示好，企圖隨保密局本部一同撤往臺灣。毛人鳳痛恨黃逸公背叛自己，命令其繼續(xù)留在大陸工作，而這無異于送死。后來，黃逸公被迫逃往西昌。

在成都解放前夕，徐志道逃往臺灣，兩周后轉(zhuǎn)任“國防部參議”，不久被令退出現(xiàn)役。而此時，毛氏保密局早已在臺灣“復業(yè)”了。

內(nèi)政部調(diào)查局（前身為中統(tǒng)）的崩潰和毛人鳳保密局在臺灣“復業(yè)”，標志著國民黨特務組織全面退出大陸。在中國現(xiàn)代史和國民黨歷史上的中統(tǒng)與軍統(tǒng)兩大特務組織，就此結(jié)束了他們在中國大陸活動的歷史。

（作者：馬振犢，原載于《保密工作》2015年第4期，選自《國民黨特務活動史》）